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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元|盛宣怀与袁世凯
作者:夏东元 责编:

来源:《历史研究》1987年第2期  发布时间:2025-05-22  点击量: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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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均为李鸿章所提携


我在1981年写的《论盛宣怀》一文中说过:“袁世凯和盛宣怀,同为李鸿章所赏识和重用。袁一世凯在军事、政治上继承了李鸿章的衣钵,盛宣怀则主要是李鸿章的经济设施方面的属意人。”[1]要了解盛宣怀与袁世凯的关系,首先应该了解他们同李鸿章的关系。

首先谈盛宣怀与李鸿章的关系。还在盛宣怀青年时期,李鸿章就说过:“盛杏荪机智敏达,而乏毅力,其条陈固欲办大事,兼作高官,官既未操左券,事又无从着手。”[2]所谓“办大事”,在当时莫过于举办洋务工商业和参加外交事务。李鸿章明白,只有把 “大事”办得有相当成效,才能达到“作高官”的目的。李鸿章就是按照这个路子培养盛宣怀的。

李鸿章对盛宣怀的培养着重于洋务工业,但也不忽视官场实践。盛宣怀在1870年随李鸿章办理天津教案之后,1876年即成为李鸿章谈判“滇案”的得力助手。“滇案”议结,盛即被派驰赴上海,办理关于英国越权修筑吴淞铁路事宜。通过办理“滇案”和吴淞铁路两次外交活动,李对盛的评价大大提高。他赞许盛“心地忠实,才识宏通,于中外交涉机宜能见其大。”由于轮船招商局等企业经营有方,李鸿章向清廷介绍盛宣怀时,称赞他“经办各事,皆国家富强要政,心精力果,措置裕如”,从而作出了“加以历练,必能干济时艰”的期许。[3]

从此以后,李鸿章在对外交涉时,屡有盛宣怀随从。盛起了参谋的作用。例如,1884年李鸿章与法国谈判越南问题时,盛自始即“参预机宜,靡间听夕”[4]。这时李拟提盛为天津海关道,为此制造舆论说:盛宣怀是“堪胜关道,兼备使才”的理想人物,建议清廷“先试以通商繁剧之地”。[5]不到一个月,天津海关道周馥“病体增剧,不能勉支”,李乘机荐举盛宣怀“暂行署理”。[6]虽然在职仅四个月,盛即“因法事上书开去署任” [7],但是却得到了任职关过的锻炼。

李鸿章对盛宣怀“开六署任”衷现了非比寻常的关心。他一方面对盛表示同情,认为“时以为屈”,另一方面,“密许周道升任时尚可栽培。”盛感激涕零地表示白己并非木石,“岂不知利钝悉出裁成,“一升沉早听甄陶。” [8]周馥何时调走难以预卜,李鸿章乃于1886年初冬委任盛宣怀为山东登莱青道兼东海关监督,以此作为过渡。

李鸿章对盛宣怀的培养,更重要的是在刘定和经营洋务企业方面。

盛宣怀参加兴办近代企业最一旱是在轮船招商局,但独当一面却开始于1875年开采湖北煤铁。当时李鸿章对他期望甚殷,一开始即告以办厂方针:“确有把握,始可设厂试办”,在规模上应由小而大,“渐求扩充”。[9]当盛宣怀遇到困难动摇时,李鸿章及对提醒他“鄂厂矿务,……成败利钝,动关大局,一涉颓沮,势必旁观窍笑,后来裹足”。当盛宜怀要求放弃鄂北另图发展时,李又告以如果鄂矿“规画难成,不得已而改图北来,谋其后者将谓不克取效于南,亦必不能取效于北”,鼓励盛必须站稳这块“立足之地。”[10]李鸿章之所以看重鄂厂,是要把盛所办矿厂作为典型推广,他甚至要富有办企业经验的唐廷枢主持的开平媒扩也要“仿办”鄂厂。[11]

 李鸿章对盛宣怀如何办好轮船招商局、电报局也提出了具体要求。他提醒盛宣怀:“招商、电报两局均系执事倡始,今电局有利无弊,举国皆知,而商局绵绵一线,不绝如缕。足下住年且曾因此得谤”;同时激励他:“所冀振刷精神,破除情面,以廉静寡欲为体,以综覈名实为用,做成铁板模样,使来者确不可移,庶商务蒸日上,执事既雪前耻,而鄙人维持斡旋之苦心,亦可无负。至于寂寞身后之名,不知谁何之誉,一笑置之可耳。” [12]由这段话可以看出李鸿章对盛宣怀的关切和期望。

 对经营洋务企业和作官的关系,李鸿章对盛宣怀也有明确的指示。1886年,盛宣怀急于去北洋谋官做,因而不专志于招商局。李鸿章开导他说:“正当商务转抉关键,台从应暂留沪主持,以冀渐收实效。做官不如做好官,时至自为之,其权不在我也。”[13] 这是对盛宣怀示意:现在不必急于做官,把洋务企业办有相当规模和坚实基础,不愁没有“好官”做。

在锻炼和培养盛宣怀的同时,李鸿章不断向清廷推荐和赞誉他的才干,使当轴者对盛宣怀有了深刻的印象。他称赞盛宣怀,办招商局“历年与洋商颉颃,挽回中国权利,关系通商大局,该道力任艰巨,为人所不能为。” [14]办电报“事属创始,而规画精审,调度悉合机宜,”将各省正线改为商办,俾公家久享其利,商人亦获什一之盈”,这对于外御侵权,内惠军政、商务起了很好的作用。[15]盛宣怀能“为人所不能为”,做了前人未曾做过的事,而且卓有成效,为发迹打下了基础。在任登莱青道、津海关道之后,盛宣怀从1896年开始发迹,先后督办铁路总公司、汉阳铁厂、中国通商银行、北洋大学堂和南洋公学,被授予太常寺少卿和专折奏事特权,从此扶摇直上。

袁世凯亦为李鸿章所提携,但与李鸿章的关系不如盛宣怀与李鸿章密切。

袁世凯于 1881年投奔吴长庆军,在1882年“壬午兵变”和1884年“甲申政变”中崭露头角。李鸿章乃推荐袁为“总理营务处会防朝鲜防务”。这是袁世凯与李鸿章关系之始。1885年,李鸿章又以袁世凯护送大院君回朝鲜和所谓“保护东土之功” [16]等事,推荐袁接替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的职务,并在“商务”二字之前冠以“交涉”字样,说是 “优其事权”,“略示预闻外交之意”。袁世凯因此俨如驻朝公使。诚如李鸿章所说,以一个“官秩较卑”者,得到“超擢衔阶”,实出自逾格慈施”。[17]李鸿章对袁世凯的赏识非比寻常。当朝鲜有人怀疑袁世凯“阴助是应”,请清廷调回袁氏时,李鸿章极力保举并告总署说:“若轻信谣啄,而使任事者抱不白之冤,以后稍知自好顾全国体者,孰敢蹈此危机哉! [18]

然而,甲午战争使袁与李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袁世凯因在朝鲜临阵脱逃而遭谴责,李鸿章因对战争失败负有责任和签署了屈辱的《马关条约》而失势。袁世凯为避过风头和另谋发展,企图改换门庭。而这时的盛宣怀与袁世凯一样,暗中也在极力另找靠山。当时,王文韶在李鸿章之后继任直隶总督。盛宣怀与袁世凯很自然地投靠了王文韶。王文韶的幕后支持者是慈禧亲信的实力派荣禄。因此,盛、袁投靠王文韶是名,投靠荣禄是实,但他们仍然同李鸿章保持某种关系。


二、政治观点一致并相互援引


李鸿章失势之时,正是盛宣怀和袁世凯发迹的开端。而盛、袁间的关系,诚如盛宣怀对袁世凯所说的“生平知己,文忠而后莫如我公”[19],盛、袁之所以在甲午战争后成为“知己”绝非偶然,除利害与共外,是由于他们对很多现实问题看法一致。兹举数例:

第一,甲午战败后,朝野上下出现了以改革军制、筹饷练兵为急务的呼声。盛、袁都是这个潮流中的佼佼者,而且观点基本一致。袁世凯于1895年秋冬之交向李鸿藻上书谈练兵事,“此次兵务,非患兵少,而患在不精;非患兵弱,而患在无术。其尤足虑者,在军制冗杂,事权分歧,纪律废弛。……为今计,宜惩前非,汰冗兵,节糜费,退庸将,以肃军政。”在军队整编中应“延西人分配各营,按中西营制律令参酌改革”。在经费方面,要“开源节流”,“骄、饱、疲、懦诸军即须遣散”,“拟留各军认真检点,分别减汰”,以节饷费。在培育人才方面,主张“广设学堂,精选生徒,延西人著名习武备者为之师,严加督课”。[20]不久,袁世凯参照湘淮军制和德国兵制,拟订了《新建陆军营制饷章》等文件,很快于是年终取得了编练新建陆军的要职。

大约在袁世凯上条陈一年之后,盛宣怀上《条陈自强大计折》对练兵、筹饷、育才作了系统论述:“国非兵不强,必有精兵然后可以应征调,则宜练兵;兵非饷曷练,必兴商务可以扩利源,则宜理财;兵与财不得其人,虽日言练,日言理,而终无可用之兵,可恃之财,则宜育才。” [21]他的主张与袁世凯如出一辙。因此,盛宣怀对于袁世凯编练新建陆军非常重视,认为这正是他自己想要办的事。他为此热情地致书袁世凯:

“宇宙大势,强兵为先。昔之所谓有用之练勇,今皆变为无用,外人直视中国无兵矣!此次召对,蒙询兵事,宣以功亭(聂士成——引者)与公两军奏对。但言兵数太少,宜将各省绿练全裁,画分十镇,练三十万人,军制一律、器械一律。奉旨交议。” [22]盛宣怀不仅在裁绿练,建新军,统一军制、军器等方面与袁世凯看法相同,而且在皇帝召对时推崇袁的新建陆军,建议增加兵额。[23]这些都是袁世凯所欢迎的,袁当然以盛为“知己”。

第二,盛、袁对戊戌变法的观点与态度也是一致的。康有为和梁启超领导的戊戌变法运动,以开民智,兴民权,实行君主立宪为主要的政治目标。盛宣怀虽然也讲变法,但他主张的变法纲领与康梁不同,即只变工商之法,不事政治改革。这与张之洞所讲的“旧学为体,新学为用”是大体相同的。袁世凯所鼓吹的维新变法则与盛宣怀相同。所以他认为:“变法尤在得人,必须有真正明达时务老成持重如张之洞者,赞主持,方可仰答圣意。”[24]至于对维新派的态度,盛宣怀公开表示不合作,袁世凯混进维新派而又背叛了维新派。

第三,在义和团运动和八国联军入侵期间,他们的基本认识和主张是一致的。盛、袁对于剿拳,惩凶,护使,不援京师,以及“东南互保”等问题见解完全相同,这是众所周知的,不再赘述。这里只以阻止订立俄国专约一事加以说明。

在八国联军入侵期间,沙俄独自占领中国东北三省,并乘辛丑和约尚未签订,逼迫清政府订立超越“和约”权利的条约。如果签订这样的条约,可能引起列强干涉和“效尤”。盛宣怀为了实现“互保”原则,力主拒签俄约。他为此不惜对“恩师”李鸿章施加压力:如俄约签订,“列邦以恶名加于俄,中外复以庇俄之名加于中堂,后世论者谁复曲谅!”“万一画押后另有波折,师亦无以塞责。” [25]盛还致电谈判使臣杨儒,阻止签约:“如此约果定,各国另生枝节,中外集矢,窃为公危。”盛宣怀阻止签订俄约,是征得袁世凯同意的。他曾就此事问策于袁世凯。[26]袁同意盛的意见,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先订俄约,各国效尤,“协而谋我”,其祸不可胜言。[27] “我如坚拒,俄技自穷”。 “倘竟押允,各国执词分割,我将无可拒答”,“熟筹利害,断不可允”。[28]袁世凯为此提出建议,一是“请杏兄先密商日、英、法各总领,切托电其政府速复,我以切实办法,据以入告,尤可动听,兼可助胆。”二是“现宜急化全权(指李鸿章——引者)成见,请杏公速设法。” [29]这两点建议与盛宣怀的主张是一致的。

第四,在八国联军入侵期间,他们用“变法”迎合各国之意也基本相同。为什么要变法,盛宣怀说是“使天下晓然共知朝廷有实事而非官话。” [30]袁世凯讲得更明确;“变法中有必须急办者,不妨先行数事”,“务使中外士庶咸知朝廷绝不顽固,决不仇洋,必可有益和局。” [31]他们所主张的变法,内容也基本相同。盛宣怀以“定陪京,改官制,变科举”和“屏邪佞,化畛域”作为新政纲领。袁世凯则认为:“新政千头万绪,“大要必由用人入手。现在由破格中求通才,将来由学业中求真才。取士之道,必须改学校之法,必须加繁密之文,必须删欺私之见,必须除冗散之职,无益之费必须认真裁汰。” [32]他们的主张都不涉及民主政治问题。

至于商务方面,袁与盛当时的观点也没有大的出入。盛宣怀被授为会办商务大臣时,袁世凯去信说:“愚见整饬商务,必须官商一体,扫除官习,提倡保护,官力任之,始可日有起色。杏兄昨承新命,附贡一得,未知有当尊意否? [33] “官商一体”、“官任保护”,正是盛宣怀一贯的主张。

由于盛宣怀与袁世凯对许多问题看法基本一致,后台靠山又大体相同,他们当然互相推许,互相援引,以便攫取更大的权力。在这方面,盛宣怀采取了主动的姿态。还在1900年夏“东南互保”时期,他首先向袁世凯表示:“合肥老矣。旋转乾坤,中外推公。” [34]袁则推崇盛:“惟有公任司农,香入枢府,弟等极力奉行,或可取信于人。” [35]从后来许多事实看,袁世凯推崇盛氏是虚晃一枪,而盛宣怀援引袁氏确有相当诚意。对于袁世凯迅速晋升,盛宣怀曾经助他一臂之力。或许盛宣怀认为,李鸿章死后,由袁继任对自己更为有利。李鸿章死后,“中外推公”的许诺提上了日程。

还在李鸿章的死讯传出之前,盛宣怀即电告袁世凯:“傅相”病势甚危。北门锁匙,微公莫属。” [36]与此同时,盛向清廷推荐袁世凯:“俄约未定,天津未还,直督一席,慰亭颇负众望。” [37]他认为只有借重袁世凯的声望和力量,才能抵制签订俄约,索还尚被联军占领的天津,而这两件事是平衡各国关系以及实现和平的具体标志。盛宣怀还认为,“现在商约亦吃重”。“西人最势利,商务大臣既出缺,若再另简,势必难办。” [38]因此,袁世凯接替李鸿章任商务大臣也是很恰当的。他把袁世凯的作用与李鸿章同等看待了。

然而袁世凯却表示“断难当此”。这绝不是说能力不足以胜任,而是另有附加条件。他复电盛宣怀,声称一旦交卸山东巡抚,“山东必乱又如奉天。奉、齐均失,直何能支。无益大局,且有大损,断断非计。”[39]这就是说,奉天已在俄国手中,如果离开山东抚任,山东也将同奉天一样被德国占领,那末直隶就危险了。言外之意是如果调任直隶总督,山东必须仍在我袁某掌握之中。盛宣怀深得此意。他向袁世凯保证:“安师 (张人骏_引者)继任,仍可归公调度。知人则哲,朝政大有转机,不仅为畿疆庆也。”[40]从而满足袁的要求。两天之后,盛宣怀就此向荣禄慷慨陈词,“慰帅谓东奉若为他人有,直亦难存。诚哉此言。”“吁恳天恩俯允山东一省关系南北枢纽,特降谕旨,暂归直省兼辖。” [41]盛宣怀许愿在先,然后才向清廷提出建议。由此可见他在清王朝的地位和影响之重要程度,也可以说明他认为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对自己更为有利。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盛宣怀的预想错了。


三、对轮船招商局和电报局的争夺战


客观事实的发展变化所以超出盛宣怀的预想之外,从根本上说是由于他与袁世凯各有一套打算和目的。他们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有时相互利用和援引,在一定条件下也会发生矛盾,甚至直接冲突。盛宣怀要通过兴办洋务企业增强经济实力,进而实现升高官的愿望;袁世凯则企图控制军事力量,逐步达到大权独揽的目的。谁不利于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就会成为他们斗争的对手。在盛宣怀看来,袁世凯继李鸿章之后任直隶总督兼署北洋大臣、商务大臣,比较有利于达到自己的目的。袁世凯也很清楚,由盛宣怀出面推荐他继任直隶总督是很有力量的,而这个职位,无疑是他进一步发展军事政治力量以便攫取更大权力的关键。然而盛宣怀没有想到,袁世凯为了发展实力,需要谋取财源,他看中的正是盛所经营的轮船招商局和电报局。他们配合最默契的时候,也就是他们之间开始酝酿矛盾危机的时候。袁世凯接任直隶总督不到一年,即向盛宣怀发动攻势,把他长期经营的轮、电两局夺归己有。

19021024日,盛宣怀的父亲盛康病死。清政府乘盛宣怀须开缺守制之机,拟派张翼督办轮、电两局,以便“归入户部筹饷”之用。盛宣怀坚决反对。他自然想争取袁世凯的支援,于是电告袁氏说:“轮电发端于北洋,宣怀系文忠所委,并非钦派。”“二十余年不过坚忍办事而已。至于利息盈亏,皆股商受之。局外不知,辄以独揽利权为诟病。时局如此,亦甚愿藉此卸肩。”但他认为张翼是向英国出卖开平煤矿的罪魁,因此请求袁世凯:“公督办商务,此为中国已成之局,公即意在维持,愿勿令其再蹈开平覆辙。伏乞主持公论。” [42]

正想插足轮电两局的袁世凯,当然不会同意“钦派”张翼督办并“归入户部筹饷”,但也不会如盛宣怀所言“主持公论”。他当即复电:“留侯(指张翼——引者)接局,鄙不谓然”,“当电京阻止”。[43]同时他又直接电告主持招商局局务的沈能虎,“商局创自北洋,拟奏请仍由北洋维持”。[44]11月下旬,袁世凯由河南来到上海,与盛宣怀面谈。这时盛宣怀又棋输一着。盛希望在“守制”期间,“仍如从前北洋不过会委总办,毫不掣肘” [45],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对袁世凯说“船宜商办,电宜官办” [46]。他声称“某本不愿利权久操,为世指目” [47],表面上似乎是恬淡寡欲,与袁的分歧不大,实际上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当袁世凯从上海北返京津不久,盛宣怀即函告友人云:

“项城过沪,力劝解去利柄,到京即有收回电线、整顿招商之举。在制本应:去差,但以后华商恐更寒心。官办电线尤不利军务。” [48]

他又致函陆宝忠说:

一身毁誉利钝早付度外,但似此情形断难办事。日本商务大旺,中国只两公司,而十手十目,必欲毁之而后快。轮船归北洋主持,尚无大碍,电线改官办,本愿如此。但商人成本二百数十万,若不付给现款,恐股票即为外人所得。此目前之一弊也。……有事之秋,官线必被外人占踞,……(商线)仍可通电毫无阻滞,机密绝无迟漏,改归官办,非有强兵力不能自守,则他人通消息而我不能通。此军务之又一弊也。[49]

据此可知,盛宣怀认为招商局督办一职不应“去差”,电报局不宜归官办。可见盛宣怀当面向袁世凯表示“船宜商办”是真情,但不同意“易督办”;至于“电宜官办”,完全是不得已的假话。

然而,袁世凯宗旨已定,不管盛宣怀有什么理由,他总要将轮、电两局夺归己有。他表面上似乎很关心盛宣怀,说:轮、电“化商为官,公免受累受谤”;又说:“此行察看内情,公受病惟在船、电,人注意亦在此,谋者尚不止留侯。……以公才资,久当开府,困于庶事,实在可惜。果能趁此摆脱清楚,亦同志之幸也。请公留意! [50] 盛宣怀对于 “以公才资久当开府”,当然是听得进的,但说握有轮、电两局是“困于庶事”,应该“趁此摆脱清楚”、“化商为官”等等,则是反对的。于是盛宣怀拿出两个法宝来对付袁世凯。

第一个法宝是轮、电两局与汉阳铁厂要互相“挹注”。盛宣怀向有关人士制造舆论,说轮、电两局是“肥壤”,铁厂是“瘠土”,铁厂的股商“皆轮、电、公司之商人也”,“厂矿与路工互为济用,而轮、电商本又与厂矿相为钩连”。[51]夺走“肥壤”,留下的“瘠土”是不能持久维持的。盛表示,以前对汉阳铁厂“所以敢于承办者,因有轮、电两局可挹注耳。”如果“轮电两局接济之路已绝”,要把铁厂办下去,只有借洋债一条路了。这有悖于当年接办时“不让洋人执政”的初愿。因为照袁世凯的规定,铁厂借洋债不能用轮船招商局的财产作抵押,而“仅以厂矿作押,不准外人执政断办不到。” [52]  这就是说,要么袁世凯将汉阳铁厂也接过去,要么轮、电两局仍归盛宣怀督办。

然而盛宣怀心里明白,轮、电两局归北洋管辖势在必行。招商局商办只须换一个督办,盛虽有异议,但也无可奈何;问题集中到电报官办还是商办?对电报官办,盛宣怀虽已“首肯”,但心里是不愿意的。于是盛宣怀暗地上书荣禄:“电报改归官办,久

有此议”,但迟迟未能实行,是因为商办电报于国于民都有利,特别是在外人入侵之时,“官局必为他人占夺”,商线却可以照常营业。“如庚子年尚能设法通电”,就是明证。其他如英、俄等国侵权设线,均曾以“商力坚拒”为名,维护了主权。至于“轮船公司;纯是揽载与洋商争利,各国确无官办者,似应仍听商办”,而且应“隶入商部”,不能归北洋管辖。[53]这分明是要拆袁世凯的台。电报局仍归商办,招商局商办而且归商部管辖,袁世凯的算盘就落空了。

盛宣怀的第二个法宝是,电报局收归官办时,一定要付现款以慰商情。为了达到电报仍归商办的目的,盛宣怀以商民代表和商民利益卫护者自居,对左都御史陆伯葵说:“从前下走办理轮、电,股份皆我招,日与华商周旋,名为商人之督办,实为公司之首董。气脉息息相通。”所谓“公司之首董”,他解释为并非“官督办”,而是“商督办”, [54]因此不能不为商民讲话。他论证官办就是攘夺商利说:“众商二十余年之股业,先十余年息甚微,后十余年余利均作造本,亦未将公积悉数分派。” [55]现在情况不同了,利高息厚,既用不着“均作造本”,公积又多。“官场视为利之所在”,必欲得之,岂不是夺商民之利。如果袁世凯一定要收归北洋官办,必须“厚给商人”,即按股票市价另给利息以为补偿。据光绪二十八年三月计算,21省电线值银250万两,则电报局股票面值100元者价值达150160元,因为“中外买者纷纷”,尚有上涨的趋势。盛氏将总帐面交袁世凯,要他按自己计算的数目付款,“以免阻塞商务”。[56]盛宣怀并进一步呼吁:商界听说电报收归官办都很着急,“内有一百五六十元七八十元买得者,更比老商着急”。他警告说:现在“洋商觊觎,颇想从中攘夺”,如不按股票市价另加利息付给现款,“恐股票为外人所得” [57],电报将要落入外人之手。

盛宣怀强调要按照股票市价加利息付给现款,打中了袁世凯的要害。袁世凯财力不敷,因而针对盛宣怀的条件大打折扣:一是“筹款难足,愿令(商民)附股一半”,二是另一半股价“尚须核减”,并用“徐图转圜”的话敷衍商民。这就暴露了袁世凯利用商本实行官办的企图。盛宣怀就此揭露袁:“所谓‘徐图转圜’者,闻尚不肯独担失商情之恶名”, [58]于是不失时机地攻击袁世凯的弱点。他致书袁世凯,讥讽袁关于电报归官办的奏折为“中外钦佩”的“煌煌大文”,反对“附股一半”的办法:“承电示估计尚须核减。

鄙见若就陆线二百四十万悉数买回,计线路三万五千里,通扯双线即有六万数千里,遍天下杆枝,均已造齐,并有津沪海线,恰克图出洋线,报费年胜一年,以后无大工程,且不须给商利,约计数年即可归还二百四十万两之款。国家坐收现成之利,而商人得归票值之本,似系两全之法,毫无葛藤。……嗣闻尊处筹款难足,愿令附股一半,当即将钧电摘要行知总董,谕慰股商。……闻签名不及四分之一,其中愿领回股票者居多,其说日,官办之后,一虑多提报效,一虑不能如商办时股票可随时押卖当作现银用也。” [59]盛宣怀一方面提醒袁世凯“附股一半”的办法显然行不通;同时又进一步揭穿了袁世凯玩弄的手腕:一是袁世凯曾就电报事电告张之洞“款已筹齐,定归官收”;二是袁世凯曾向沈能虎表示招商局“只要易一督办而已”。[56]

不仅如此,盛认为袁世凯在汉阳铁厂问题上也在耍花招。本来袁世凯只要轮、电两局,不要铁厂,但后来又制造接办铁厂的舆论,盛宣怀就此告诉友人:“今之议者,皆云铁厂亦宜交慰帅一手办理;读慰帅来电亦愿自任。” [61]盛宜怀曾经用汉阳铁厂同轮、电两局一起交割以示威胁的,但接到袁世凯对铁厂“亦愿自任”的来电时,却又改变了主意。他借“中外谣言”警告袁世凯说:“皆谓我公以石压卵,将来不仅撤此两局己也。” [62]

盛宣怀与袁世凯争夺轮、电两局的结果是,轮船招商局督办一职被袁的亲信杨士琦夺去;袁世凯的“电报归官”主张没能得逞,而于1903115日被任为督办电务大臣,原直隶布政使吴重憙任驻沪会办大臣,接收了电报局。电报局因此成为“商本官办”之局。

盛宣怀与袁世凯争夺轮、电两局的较量,以袁胜盛败而暂时告一段落。若论谁是谁非,那么盛宣怀基本上是按照资本主义经营原则经办轮、电两局的;袁世凯则把轮、电两局视同北洋私产,经营必然违反商业原则。1906年,盛宣怀就此揭露说:北洋对于电报“一听局之挥霍,商股不得与闻” [63]。至于轮船招商局,情况更糟。据盛宣怀说 “北洋专为剥削”[64],“派总理会办多员,渐失商办本意” [65]。这就使轮船招商局不仅没有进步,反而“亏耗”颇巨。

1908年春,清政府将电报局收归官办,这时盛宣怀被授为邮传部右侍部,电报局在他直接管辖之下。同年秋,光绪帝和西太后先后死去,袁世凯被清廷撵回老家“养疴”,盛宣怀趁此机会将轮船招商局组织商办,开股东大会选举董事会,盛当选董事会主席,把失去六年之久的招商局又夺了回来。对盛宣怀来说,电报局是“明失而实得”招商局是“失而复得”。


四、“化干戈为玉帛”与“易地以处”中的较量


袁世凯被罢黜之时,正是盛宣怀进一步高升之际。1911年初,盛宣怀出任邮传部尚书,皇族内阁成立后任邮传部大臣。但因铁路干线国有案,盛宣怀遇到挫折。随着保路风潮和武昌起义爆发,资政院集矢于盛宣怀。这时他想起了袁世凯,认为只有他能担当镇压革命之任。

对袁世凯的反动才干,盛宣怀知之最深。1905年以后资产阶级革命起义频仍,他们尽管还在为轮、电两局“交战”,但在当时形势下,盛宣怀还是把袁世凯与张之洞并列为“环顾吾曹”中之佼佼者,大事渲染。[66]迨辛亥革命前夕,盛、袁为轮、电两局交恶的问题已经解决。盛宣怀又称赞袁善于用人,“颇不吝赏”,认为此公“倘能化私为公,其凌厉无前之慨,何不能措天下于治手。” [67]在革命形势迅速发展、清王朝危如累卵的情况下,盛宣怀更要瞩目于袁。盛以此商诸端方,端方云:“非有慰帅其人者,万不克镇压浮嚣,纳诸轨物。” [68]这正是盛宣怀的看法。武昌起义爆发以后,盛宣怀随即主动与袁“化干戈为玉帛”,重修旧好,并积极劝袁世凯出山为清廷效力。然而袁世凯另有打算,声称:“衰病侵寻,入秋尤剧。俟见电钞,拟请另简贤能。” [69]盛宣怀再三恳求:“此乱蓄之已久,若不早平,恐各省响应。公出处关系中原治乱,并请默念此身负环球重望,岂能久安绿野。与其迟一日,不如早一日。万勿迟疑。” [70]袁世凯复电云:

“鄂变尽变,库款全失,赤手空拳,用何剿抚?……各路援军在鄂境应归敝处节制者,现有若干? [71]这就是要求有充足的钱饷和兵权。

盛宣怀知道袁世凯用意所在,答应一切均能满足,并促其速行:“中外望公如岁。拨饷募兵无不照准。” [72]至于权力,当然“必须归一”,“大约公到,陆军大臣(荫昌)即可调回,以一事权。” [73]袁世凯赴武汉后几天,盛宣怀于1026日被清王朝作为替罪羊下令革职,永不叙用。

从此以后几年,盛与袁的地位与辛亥前三年比较正是“易地以处”。盛宣怀从邮传大臣变成无一秩之官的平民;而袁世凯成为中华民国总统。在这种情况下,盛宣怀的处境是艰难的。但他老谋深算,善于平衡各方面的关系,仍然能平安度过余生,而且最终不失为比较有作为的企业家。袁世凯初任总统之际,舆论界有盛、袁“交恶”的议论。远在日本神户的盛宣怀立即向报界澄清。他声明:一、袁、盛两人不是“政敌”。 “袁总统与余二十年前老友,虽为同期官,然于甲午之前,袁使韩国,盛官直东。其后,袁开府入赞枢廷,盛往来沪汉,总司路矿。一在政治,一在实业,安得谓之政敌。”二、袁世凯并没有攘夺盛宣怀在招商局的权力。“招商局盛督办三十年,系北洋大臣李鸿章所派,后因丁忧辞差,袁任北洋大臣时,改派杨士琦总理,非夺也。”三、借李鸿章的亡灵抬高袁的威望。称袁素为李鸿章所“特识”,李“临终遗折力保袁世凯为替人”。认为袁“为李鸿章所恶”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74]以上三点声明,一、三两条确是事实。但第二条却是假话。当时,孙中山写信给盛宣怀:“现在南北调和,袁公不日来宁,愚意欲乘此机会,俾释前嫌,令执事乐居故里。” [75]由此可以看出盛袁确曾 “交恶”,而其中争夺招商局一事当然至关重要。但到民国初年,袁世凯已经成为总统,争夺招商局已经成为过去的一件小事,他不会耿耿于怀。究竟怎样对待盛宣怀及其事业,主要取决于盛对袁的态度。从盛宣怀一生作为看,他为自己的利益,必然本能地、自觉地满足袁世凯的需要。

首先,盛宣怀吹嘘袁世凯对招商局、汉冶萍两个最大企业保护有力:“民政府摧实业公司,汉冶萍、招商局几乎不能保全。幸赖项城之力” [76]得以维持。“招商局孙黄将欲强夺抵押一千万元,幸蒙(袁)总统大力保全,天下称颂。” [77]

其次,在宋教仁案和二次革命时期,盛宣怀完全站在袁世凯一边。宋案发生后,盛即致书孙宝琦称颂袁世凯:“总统移驻南海,示天下以镇定,此种手段(非)妙手何得之。宋案之后,谣言虽多,以弟看来,外强中干,人心不齐,断无用处。” [78]二次革命爆发后,他曾为袁军提供情报、筹集军饷。他告诉杨士琦:“彼党无能战之兵”,只要 “数千雄师早至,不难顷刻化有事为无事”,北军来时,“若过吴淞炮台,恐海军力足护,似可在川沙等处上岸” [79],必可得手。

第三,盛宣怀对于袁世凯的颂词异乎寻常。尽管他曾经指责袁“援引私人”,才力有余而道德不足,但现在却一味吹嘘,“项城实一世之雄,论其才识经验断无其匹”。对于“中外皆恐其道德不足”的说法,盛斥之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并解释说:“实,现处君人之位,且三千年来第一人之位,何必再以机械胜。” [80]他说:“项城措置大局,举重若轻,实超轶乎汉高、宋祖而上之,方之华盛顿、拿破仑亦有过之无不及。其所最难者,兵不血刃,而一班自负伟人,均能从容从命,其用心亦良苦矣。然其积德累仁,亦无可比拟。”他祝愿袁世凯为首的“正式政府告成,当必能扩充用人之道,使人才辈出,再造天下。” [81]

以上这些,都是适合袁世凯意愿的。在盛宣怀一方也并非完全是假话。从历史看,盛对袁个人的看法大部分是真实的,而对于革命派,盛与袁的观点基本一致。在袁世凯任民国总统以后,盛对袁加码称颂,可以看作是他们较量的一个组成部分。盛所最关心的是,他长期经营的招商局、汉冶萍两大公司是否还能握于自己手中。在这方面盛宣怀使用了很巧妙的平衡方法。兹仍以他们曾经争夺的招商局为例加以说明。

辛亥以后,在混乱中如何处理招商局,基本上有两种意见:一是以杨士琦为代表,主张由政府接收和管理,实际上仍由袁世凯来控制的老办法;另一种是郑观应、庄得之等主张由华商收买或包办。盛支持后者。两种主张可以说是19031909年间盛与袁争夺轮、电两局的继续。盛宣怀认为,“自强必根于富足,富足必生于实业” [82],“实业如航业、铁业已成之局,似不难于保守” [83]。由此出发,为了避免政府“强权干预”,收归政府管理,指示郑观应等人“速立股东维持会,结大团体,重举董事” [84]。他尽管认为“一班粤人盘踞其中,终难整顿” [85],对粤人有厌恶之词,但还是希望号称粤帮“泰斗”的郑观应联合粤股并“会合各省股东,为阋墙御侮之计” [86]。也就是对付政府的接收。然而,盛宣怀知道绝无可能再象过去那样独揽大权,必须推袁氏代表领头。他颇有自知之明地表示:“闻各股东以鄙人老马识途,欲举会长,衰老之躯,奚能为力,如有此举,拟推泗州(杨士琦)为长,吾为次。” [87]这样可以减少来自袁世凯方面的阻力。这一招果然奏效,1913622日,股东大会按照他的预期,分别选举杨、盛为正副董事会长,保持了招商局民族资本主义企业的性质。

至于汉冶萍公司,盛宣怀曾经策划过中日合办,但到去世前几年,他认为日本方面条件太苛,因而反对中日合办。特别是1915年日本向袁世凯提出的“二十一条”,要求“中日合办汉冶萍公司”,盛宣怀坚决反对实为吞并的“中日合办”。这种态度是可取的。

盛宣怀一生的主要活动,是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可以说是卓有成效。他在政治上虽有反动的一面,但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起了进步的积极的作用。袁世凯一生的主要活动是从事反动的政治、军事活动,形成了北洋军阀集团,摧残资本主义工商业,对社会进步有很大的破坏作用。本文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盛宣怀与袁世凯之间这种不同的特点,由此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有着相当程度的是与非的区别。这个是非是不可以不加辨别的。

【注释】

   [1]见拙著:《晚清洋务运动研究》,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29页。

   [2]《致潘鼎新书》(光绪三年五月十九日),《李鸿章致潘鼎新书札》,第102页。

   [3]《盛宣怀引见片》(光绪三年二月二十四日),《李文忠公全书·奏稿》第49卷,第9页。《李文忠公全书》简称《李书》。

   [4]盛同颐:《显考杏荪府君行述》(以下简称《行述》),《愚斋存稿》)(以下简称《愚稿》),卷首。

   [5]《奏留盛宜怀片》(光绪十年四月十六日),《李书·奏稿》第99卷,第95页。

   [6]《盛宣怀暂署津海关道片》(光绪十年五月),《李鸿章未刊奏稿》,上海图书馆藏。

   [7]《盛宣怀致李鸿章函》(光绪十二年九月初一日),盛宣怀档案(以下简称盛档):亲笔底稿。

   [8]《盛宣怀致李鸿章函))(光绪十二年九月初一日),盛档:亲笔底稿。

   [9]《李鸿章致盛宣怀函》(光绪元年十一月初五日),盛档。

   [10]《李鸿章致盛宜怀函》(光绪三年七月切八日),盛档。

   [11]《李鸿章致盛宜怀函》(光绪八月初二日),盛档。

   [12]《李鸿章致盛宣怀函》(光绪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盛档。

[13]《李鸿章致盛宣怀函》(光绪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盛档。

[14]《盛宣怀调津关折》(光绪十八年五月二十四日),《李书·奏稿》第74卷,第30页。

[15]《盛宣怀请奖片》(光绪十一年八月十五日),《李书·奏稿》第 54 卷,第52页。

[16]《与朝鲜驻津陪臣金明圭问答节略》附件,(光绪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李书·译署函稿》第19卷,第55页。

[17]上引文均见《派员接办朝鲜事务片》(光绪十一年九月二十一日),《李书·奏稿》第 55卷,第 17页。

[18]《论撤换袁世凯》(光绪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李书·译署函稿》第 19 卷,第50页。

[19]《寄袁宫保》(光绪二十八年九月二十四日),《愚稿》第 58 卷,第80页。

[20]刘凤翰:《新建陆军》,第42页。

[21]《愚稿》第1卷,第3页。

[22]《致袁世凯函》(光绪二十五年十月十二日),盛档。

[23]盛档:盛宣怀光绪二十五年九月初二日《奏对日记》:“上问:督抚中亦有几个好的,总不能个个好,你看北洋练的兵可靠得住?奏对:臣看袁世凯、聂士成两军均照德国操法,大家说好,可惜人太少。”

[24]袁世凯:《戊戌日记》,《戊戌变法》(一),第 553 页。

[25]盛宣怀等:《寄俄京杨大臣》(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初三日),《愚稿》第53卷,第34页。

[26]《寄东抚袁慰帅》(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六日),《愚稿》第95卷补遗72,第33页。

[27]《袁中丞来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同上第50卷,第10页。

[28]《袁慰帅来电》(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初三日),同上第53卷,第12页。

[29]《袁慰帅来电》(光绪二十七年二月初九日),同上第52卷,第26页。

[30]《寄江督、鄂督、东抚各帅》(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同上第48卷,第28页。

[31]《袁慰帅来电》(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初八日),《愚稿》第54 卷,第27页。

[32] [33] 《袁慰帅来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同上第49卷,第2页。

[34] 《寄东抚袁慰帅》(光绪二十六年六月十八日),同上第37卷,第17页。

[35]《袁慰帅来电》(光绪二十六年十一月七日),同上第48卷,第12页。

[36]《寄袁慰帅》(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同上第56卷,第27页。

[37] [38] 《寄行在王中堂》(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同上第28页。

[39]《袁中丞来电》(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同上。

[40]《寄袁慰帅》(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愚稿》第56卷,第28页。

[41]《寄行在荣中堂》(光绪二十七年十月初一日),同上,第29 页。

[42]《寄开封袁宫保》(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三日),《愚稿》第59卷,第45页。

[43]《开封袁宫保来电》(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七日),《愚稿》第59 卷,第6页。

[44]盛宣怀:《寄李中堂》(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初六日),同上,第8页。

[45]《寄李中堂》(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初六日),同上。

[46]《致袁世凯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盛档:《壬寅亲笔函稿》。

[47]《行述》,《愚稿》卷首。

[48]《寄长沙俞中丞》(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初七日),同上第59卷,第19页。

[49]盛宣怀:《致陆伯葵侍郎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三日),盛档:《壬寅亲笔函稿》。

[50]《袁宫保来电》(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愚稿》第59卷,第10页。

[51] [55]《致陈瑶圃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六日),盛档:《壬寅亲笔函稿》。

[52]《致赵竹君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初五日),同上。

[53]《上荣禄禀》(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六日),同上。

[54]《致陆伯葵侍郎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同上。

[56]《致陈瑶圃函》(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六日),同上。

[57]《致陈瑶圃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九日),盛档:《壬寅亲笔函稿》

[58]《致郑观察苏堪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同上。

[59] [60] [62]《致袁世凯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同上。

[61]《致赵凤昌函》(光绪二十八年十二月初五日),同上。

[63]《设电线沿革》亲笔按语(光绪三十二年),盛档。

[64]《致郑陶斋函》(宣统元年闰二月初六日),《盛宣怀未刊信稿》,第160 页。

[65]盛宣怀:《致陆中堂函》(宣统二年),盛档。

[66]《陆南书房都察院总宪》(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十九日),盛档:《丁未亲笔函稿》。

[67]《寄吴军机函》(宣统二年三月二十九日),盛档:《庚戌亲笔函稿》。

[68]《武昌端大臣来电》(宣统三年七月初五日),《愚稿》第80 卷,第8页。

[69]《彰德袁宫保来电》(宣统三年八月二十日),同上第87卷,第10页。

[70]《寄彰德袁宫保》(宣统三年八月二十五日),《愚稿》第87 卷,第10页。

[71]《彰德袁宫保来电》(宣统三年八月二十六日),同上,第13页。

[72]《寄彰德袁宫保》(宜统三年八月三十日),同上,第23页。

[73]《寄彰德袁宫保》(宣统三年八月二十九日),同上,第17页。

[74]盛宣怀:《向报界书面声明》(19133月),盛档。

[75]《孙总统来函》(1912223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附件。

[76]《致张仲炤函》(1912313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77]《致孙慕韩函》(1912715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78]《复孙慕韩函》(1913411日),盛档:《癸丑亲笔函稿》。

[79]《致杨士琦函》(1913722日),同上。

[80]《致天津孙慕韩函》(1912513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81]《致孙慕韩函》(1913620日),盛档:《癸丑亲笔函稿》。

[82]《致程雪楼函》(1912318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83]《致吴蔚若函》(1913218日),盛档:《癸丑亲笔函稿》。

[84]《复郑陶斋函》(1912816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85] [87]《致孙慕韩函》(1913620日),盛档:《癸丑亲笔函稿》。

[86]《复郑陶斋函》(1912816日),盛档:《壬子亲笔函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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