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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明亮、海禄署理伊犁将军新考
作者:孙文杰 责编:

来源:《清史研究》2021年01期  发布时间:2021-03-09  点击量: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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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政府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所设立的伊犁将军,不仅统辖天山南北军政,是清政府治疆方略的具体执行者与见证者,而且还是清政府处理新疆周边藩属政策的具体践行者,是近代中国西北边疆历史长河演变过程中的亲历者与责任者,在西域史上具有无可替代的影响与地位。基于此,丁实存、冯锡时等学者持续半个多世纪的研究探索,基本厘清了伊犁将军的相关问题,形成了诸多共识。

但由于传世文献相关记载的缺失,在涉及伊犁将军的具体历史细节研究方面,仍有待于进一步探究。如乾隆四十八年明亮、海禄先后署理伊犁将军这一问题,受制于传统史料相关描摹的局限,学界均认为已属历史定论。而近年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译出版的《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作为当时皇帝的满语密寄专档,具有“与汉文文献不相重复之特点”,a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相关的原始档案资料,更是展现了新的历史细节,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有鉴于此,本文拟在前人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对前揭话题重加考辨,以期对清代西域史的研究有所裨益,并求教于方家。

有关这一问题的最早记载,是乾隆四十八年六月初一日的《清实录》:“伊勒图奏请陛见,已准其来京,明亮著前往署理伊犁将军,所有乌鲁木齐都统事务,著海禄径由云南驰驿迅速前往署理,不必来京请训。”b基于《清实录》为主要材料编撰而成的《清史稿·疆臣年表》,在延续这一记载的同时,亦将明亮被革除伊犁将军的时间定在乾隆四十八年八月:“伊勒图乾隆四十八年六月辛酉陛见,明亮署,八月甲戌革。”c《清史稿·明亮传》则记载较为简略:“(乾隆)


a      王小红:《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前言》,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 册,岳麓书社,2011 年,第 4 页。

b     《清高宗实录》卷 1182,乾隆四十八年六月辛酉。

c      赵尔巽等:《清史稿》卷 206《疆臣年表》,中华书局,1977 年,第 8083 页。

四十八年,(明亮)移伊犁将军。”a而通过从清国史馆大量过录史料而成书的《国朝耆献类征初编·明亮传》,仍然延续了这一记载:“(乾隆)四十八年六月,命署伊犁将军。”b基于《大臣列传稿本》《国朝耆献类征初编》为主要史料来源的《清史列传》,与《国朝耆献类征初编》相关记载完全相同。c有关海禄乾隆四十八年署理伊犁将军的资料,仅《清实录》有两条相关记载,乾隆四十八年七月初九日:“海禄到乌鲁木齐时,即速赴伊犁,署理将军印务,命伊勒图来京陛见。”d乾隆四十八年八月十五日:“海禄仍赴伊犁,署理将军事务,俟伊勒图陛见回任后,海禄再赴乌鲁木齐之任。”e而徐松在嘉庆年间利用新疆官府档案文献编纂成书的《钦定新疆识略》,尽管在其卷五《职官姓氏表》中并没有提及乾隆四十八年明亮、海禄先后署理伊犁将军事,f但却被《清实录》等传统文献的权威性所淹没。

《清实录》《清史稿》《国朝耆献类征初编》等传统文献的如是记载,致使相关研究也多依据于此。如钱实甫《清代职官表·伊犁将军》就因循了传世史料的记载:“乾隆四八年六月辛酉,乌鲁木齐都统明亮署。七月,解。海禄署,八月甲戌,解。”g胡正华主编的《新疆职官志(1762~1949)》,由于仅依据《清史稿》相关记载辑录而成,故无涉海禄,仅记载了明亮署理伊犁将军的相关情况:“明亮(署),乾隆四十八年六月至八月。”h其后阿拉腾奥其尔《清代伊犁将军论稿》、赖洪波《清代伊犁将军职主汇考》、星汉《清代西域诗研究》等研究成果,均依据传世文献将这一问题描述为:“明亮,署,乾隆四十八年六月辛酉—乾隆四十八年七月;海禄,署,乾隆四十八年七月—乾隆四十八年八月。”i内蒙古师范大学姜广达学位论文《清史〈伊犁将军表〉》,虽提及乾隆四十八年明亮、海禄未曾署任伊犁将军,j但并未展开论证。

综上可见,正是基于对《清实录》等史料的梳理与解读,传世文献及前辈学者均基本认定:明亮于乾隆四十八年六月署理伊犁将军,乾隆四十八年七月解职;海禄于乾隆四十八年七月署理伊犁将军,乾隆四十八年八月离任。但近年具有“与汉文文献不相重复之特点”的当时皇帝满文密寄专档——乾隆朝满文寄信档编译出版后,其中的相关档案史料让我们看到相反的历史事实:乾隆四十八年明亮、海禄根本就未曾至伊犁署理伊犁将军。


乾隆四十八年六月初一日,已四次担任伊犁将军且长达七年未曾进京述职的伊勒图,向乾隆帝奏请进京陛见。乾隆帝很快同意了伊勒图的奏请,并就其进京述职期间的相关工作进行安排:因命明亮前往伊犁,署理将军事务,朕已另降汉字谕旨,令云南提督海禄,由彼驰驿前往乌鲁木齐,署理都统事务。俟海禄抵达乌鲁木齐,明亮交待之后,即行启程,九月即可到达伊犁。明亮抵达后,伊勒图将彼处事务交盘后,即启程来京。伊勒图陛见返回,于明年四月,方

a      赵尔巽等:《清史稿》卷 330《明亮传》,第 10930 页。

b     李桓:《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 30《明亮传》,周骏富辑:《清代传记丛刊》第 13 册,明文书局,1985 年,第 399 页。

c      《清史列传》卷 29《明亮传》,中华书局,1987 年,第 8 册,第 2222 页。

d     《清高宗实录》卷 1184,乾隆四十八年七月戊戌。 e 《清高宗实录》卷 1186,乾隆四十八年八月甲戌。

f      徐松:《钦定新疆识略》,《中国地方志集成·新疆府县志辑》第 1 册,凤凰出版社,2012 年,第 197 页。

g     钱实甫:《清代职官表》,中华书局,1980 年,第 2311 页。

h     胡正华主编:《新疆职官志(1762 1949)》,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办公厅、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档案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委会,1992 年,第 3 页。

i       阿拉腾奥其尔:《清代伊犁将军论稿》,民族出版社,1995 年,第 203 页;赖洪波:《清代伊犁将军职主汇考》,《伊犁师范学院学报》2007 年第 3 期;星汉:《清代西域诗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年,第 76 页。

j       姜广达:《清史〈伊犁将军表〉》,内蒙古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 年,第 6 页。


可到达伊犁。a 依据这则满文寄信档,我们可以知道,乾隆帝在同意伊勒图进京述职后,随即安排时任乌鲁木齐都统明亮署理伊犁将军,但特意交待明亮,必须在海禄抵达乌鲁木齐并与其交接工作后,方可启程前往伊犁,并按照清代新疆驿站的驰驿速度,计算出明亮于九月可抵达伊犁。b而由于伊犁将军统辖天山南北军政,事关重大,伊勒图亦必须待明亮抵达伊犁并与之交接工作后方能启程前往北京。

但就在乾隆帝认为布置妥帖仅一月之后的七月初九日,在海禄尚未抵达乌鲁木齐之际,明亮即遭到时任吐鲁番领队大臣图思义奏劾:

协领阿林呈控,永行枷号之原任员外郎开泰,系协领富通之甥。明亮到乌鲁木齐后,富通即托协领舒成恳求明亮,将开泰交与富通看守,因而开枷,令与伊妾同居一处。富通来京后,因未指交专人看守,欲交该旗,致开泰投井身亡。舒成谎报明亮,捏情妄参阿林。c 接奏后,乾隆帝认为阿林之呈控凿凿有据,又有开泰之子为人证,事情似乎并无不实,但此事却殊属怪异:明亮为出身于身份显赫之富察氏家族,又系孝贤皇后之侄,为何会听从区区协领舒成、富通之言而做此荒谬之事?为查明真相,乾隆帝命时任陕甘总督李侍尧,无论刚至京面圣返回之协领富通到达何处,即行将其拿解,押往兰州鞫审。而就如何在新疆鞫讯明亮一事,乾隆帝以为若仅派图思义一人主审,或许明亮内心不服,又命时任乌什参赞大臣绰克托急赴乌鲁木齐,会同图思义鞫审明亮。并要求保举任用明亮之大学士阿桂、明亮之堂弟时任兵部尚书福隆安,立即在北京展开调查,务必秉公严办。若三处鞫审属实,即将明亮革职拘拿,将其与舒成等人一并押解至京受审。同时,出于新疆无小事之考虑,乾隆帝认为若明亮革职,则牵涉到之前所拟乌鲁木齐都统、伊犁将军治理新疆的问题,因此又急下六百里驰递之谕旨:“如果事情属实,即将乌鲁木齐都统事务暂交图思义署理。海禄到乌鲁木齐后,令其驰赴伊犁,署理将军事务,令伊勒图来觐。”d

在布置完相关审办细节后,乾隆帝再次阅读阿林呈控之词,认为尽管明亮所办殊属非是,但此事全由乌鲁木齐领队大臣巴林泰、协领舒成挑唆而起,绰克托在乌鲁木齐鞫讯后,事若属实,应立将明亮、巴林泰、舒成等人押解至京。但开泰是否真的投井身亡,或实或虚,俱未可料。明亮等人因本已犯错,事发后出于畏罪令开泰躲避某处,而谎称其投井身死以为息事,亦未可定。遂命绰克托在审办明亮时,务必留心此事,必须慎而再慎地查明开泰是否投井自杀事。e

尽管在处置该案时,乾隆帝曾三令五申务必秉公究办,但袒护明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八月初九日,时任直隶总督刘峨上奏:“来京返回之乌鲁木齐协领富通,七月二十七日经过直隶保定府,八月上旬即已出直隶境。”f乾隆帝认为,富通七月二十七日方过直隶保定府,依据清代驿站驰邮速度,富通七月二十三或者二十四日才由北京启程,而乾隆帝在七月初九日即接到图思义奏折,并当即将此奏折及阿林呈控原文抄寄阿桂、福隆安,命其捉拿富通。即使阿桂不能遍查京城,但福隆安身为兵部尚书兼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且富通返回新疆必须领到兵部勘合方能启程,现在竟已安然通过直隶境域。显然,此为福隆安袒护明亮而刻意为之。为尽快厘清该案,乾隆帝在以满文密寄谕旨方式命令时任陕西巡抚毕沅立将富通押解至京的同时,还

a      《寄谕伊犁将军伊勒图等著明亮接署事务伊立即来京陛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岳麓书社,2011 年,第 604 页。

b     金峰:《清代新疆西路台站》,《新疆大学学报》1980 年第 1 期。

c      《寄谕大学士阿桂等著具奏明亮是否敢行乖谬之事》,《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19 页。

d     《寄谕乌什参赞大臣绰克托等著赴乌鲁木齐会同审理阿林呈控案》,《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20 页。

e      《寄谕乌什参赞大臣绰克托著将开泰是否投井致死事查实具奏》,《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20 页。

f      《寄谕大学士阿桂等著回奏未于京城查拿富通情由》,《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27 页。

以汉文谕旨的方式要求阿桂、福隆安务必秉公审办该案,不得稍有袒护。

随后,在乾隆帝的直接指挥下,经过北京的阿桂、福隆安与远在新疆的图思义、绰克托等人多方会审,该案终于厘清真相:原任员外郎开泰因事获重罪,被命在乌鲁木齐永行枷号,明亮初到乌鲁木齐即依舒成等人请托,将开泰自原看守之步营移交其舅富通看管。而富通又并非开泰原旗协领,舒成教唆富通将明亮饬交之传文藏匿,并不转交原旗,私自于该衙门对面寻觅一营房,使开泰与佐领三齐克离异之妾盛姐闲居。之后,佐领三齐克由防兵撤返,将盛姐强行带回,开泰独自难以生计,富通又令将开泰移往该处效力之原任都司董承元之住所居住。后富通进京面圣时,呈请明亮将开泰交何处看守,明亮批复饬交原旗看守。但富通并未将开泰交与原旗,竟转交属下署协领玉禄看守。对此种种,明亮全然知情,但却未作任何处置。而玉禄在接管开泰后,曾呈请明亮,因开泰系原在富通衙门内看押之人,应或交原看守之步营,或交该旗门看守,但明亮并未回复,反将玉禄呈文转交协领舒成。之后舒成传达明亮命令,将开泰交原旗看守,玉禄遂弃之不管。继而领队协领富森布传令将开泰重新枷号,听候原旗领押。开泰闻之,因畏惧而投井身死。事后,协领舒成为掩盖罪行,又因此时阿林已署理富通之前协领事务,强迫阿林将开泰报为病亡,阿林不从;舒成又令阿林革去看守开泰兵丁,允诺事过之后设法给予钱粮等项弥补,并另行施惠,阿林全然不肯。故而,舒成挑唆明亮参劾阿林。而乌鲁木齐领队大臣巴林泰,由于畏惧舒成,亦随声附和,此案尚有开泰与盛姐所生之子为证。对于该案的审讯结果,明亮亦承认均属事实。对此,乾隆帝认为明亮出任乌鲁木齐都统后,听信舒成挑唆,一再姑息瞻徇,遂于八月十五日命将明亮革职,押解送京接受处置。至于明亮所遗乌鲁木齐都统员缺,在海禄抵达乌鲁木齐之前,命图思义暂署。a

此后,阿桂等人审讯协领富通所得供词,与阿林呈控之词大体相同,这让乾隆帝进一步坚信此案属实。但令乾隆帝感觉怪异的是,明亮在最初听信舒成挑唆,在处理开泰时前后屡屡错误妄为,事后知道不妥,又掩饰参奏阿林,但其无论是在参奏阿林折中,还是审讯供词中,均丝毫不提舒成。进而认定,明亮以期规避罪行而参奏阿林之举,必为舒成授意。而该案从始至终,显然均为舒成一人从中怂恿、挑拨所致。由此可见,舒成平素定有迷惑明亮后狐假虎威等不法情事,若不严惩不足以示儆。遂命绰克托遍询乌鲁木齐所有官员,若得舒成平日不法之举,即在逐项查明后据实开列严参,不得稍事姑息。b

随后,绰克托在审定明亮涉案情节均为属实后,于八月十九日派兵将明亮、巴林泰、舒成等人押解进京。同时,乾隆帝也在思考,若明亮果真为听信舒成之言,以开泰为富通外甥而交于富通看守,对开泰未经枷号后私与离异之妾安逸闲居确实不知情,念其在平定大小金川时军功卓著,尚可留其一命。但若明亮据舒成托请将开泰交于富通看守,继而明知开泰开枷且与离异之妾闲居却佯作不知,在开泰投井身亡后,又听从舒成挑拨百般掩饰,则与富通同罪,绝不可饶恕。c

十一月十二日的《清实录》,保存了处理此案的上谕:

明亮、巴林泰、舒成、富通四犯,富通袒护要犯,竟敢私行宽释永远枷示之重犯,酿成重案,舒成受富通嘱托,欺朦明亮,又有侵蚀查抄赃私在千两以上入己,俱无可宽。至明亮被舒成朦混,致罗重罪,所有金两,讯未入己,且现交图思义查奏,是以暂缓勾决。巴林泰受富通嘱托,罪止瞻徇回护,是以未勾。d

a    《寄谕乌什参赞大臣绰克托著将阿林呈控案速办具奏》,《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21-622 页;《寄谕吐鲁番领队大臣图思义著速赴乌鲁木齐接署都统印务》,《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28 页。

b   《寄谕乌什参赞大臣绰克托著究查协领舒成有无不法行为》,《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30 页。

c    《寄谕大学士阿桂等著明亮到京后分别看押毋令与富通相会》,《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36 页。

d   《清高宗实录》卷 1192,乾隆四十八年十一月乙亥。


至此,阿林呈控明亮案始审明完结。

而伊犁将军伊勒图由于在呈请至京觐见伊始,即接到乾隆帝“将彼处事务与明亮交盘后方可启程来京”的指示。在明亮因遭阿林呈控而被解职后,伊勒图又接到“待海禄驰赴伊犁署理将军事务后前来觐见”的明确指示。因此,在清政府处理阿林呈控明亮案的整个过程中,伊勒图始终留任新疆,处理伊犁将军相关政事。直到乾隆四十八年九月初七日,时任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惠龄得知哈萨克汗国汗阿布勒比斯于本年七月初三日病故,其收养长子杭和卓承袭王爵,仍在将此情呈报清廷及伊犁将军伊勒图。乾隆帝获悉后,为了维护中国西北边疆的稳固,随即指示伊勒图派熟悉哈萨克汗国事务之伊犁领队大臣那旺前往致祭,并密访杭和卓掌管哈萨克汗国事务后该地情势。a

而伊勒图在接到惠龄咨文后,因担心“阿布勒比斯病故,卡伦附近所居哈萨克等,暂无为首管束之人,贼盗等案滋生,亦未可料”,同样出于维护新疆稳定之考虑,主动提出:“陛见之事,请求暂停。”b因伊勒图此举与乾隆帝不谋而合,很快得到了乾隆帝的赞赏与批准:

所见甚是,朕意亦如此。伊勒图本年即不必来觐……著寄谕伊勒图,令其量以来年七月行抵避暑山庄,自伊犁启程……海禄此际亦将抵乌鲁木齐,著将此驰寄海禄,令其不必前往伊犁,即在乌鲁木齐接任都统办事。来年伊勒图自伊犁启程前,再据札前往伊犁署理将军事务。c 而由云南赴任新疆的海禄,或许是因为途中奔波不定,并未接到这一谕旨,在抵达乌鲁木齐后便上奏清廷:“于九月初二日,自乌鲁木齐启程,前往伊犁署理将军印务。”由于此时正值哈萨克汗阿布勒比斯病故,承袭王爵的又是其收养之子杭和卓,清廷虑及哈萨克汗国可能由此陷入王爵之争而滋生事端,进而影响新疆稳定大局,需要仕宦经验较为丰富的伊勒图继续主持伊犁将军政事,乾隆帝随即明确下旨:

著将此寄信伊勒图,俟海禄抵达后,将朕旨传谕之。仍令其回乌鲁木齐接任办事。现在,不仅有哈萨克阿布勒比斯亡故之事,又有布鲁特伯尔克逃往霍罕之事。昨亦已降旨,令伊勒图会同绰克托商办。d 但就在伊勒图刚处理完阿布勒比斯亡故相关事宜之际,新疆随后又接连出现伯尔克等人外逃,以及随后的伯尔克纠集萨木萨克来犯喀什噶尔,清政府集结兵力剿捕萨木萨克等一系列重大事件,e以致伊勒图无暇至京觐见,直至乾隆五十年七月初十日病逝于伊犁将军任上:“七月初十日,伊勒图病故,著丰绅济伦接奉朕之此谕旨,立即带领萨哈苏火速前往伊犁,致奠伊勒图。”f 在伊勒图病逝后,由于清政府急需继续办理剿捕萨木萨克事,遂命时任乌鲁木齐都统奎林继任伊犁将军,命海禄任事伊犁参赞大臣,协助奎林办理相关事宜,而这又引发了乾隆五十二年的海禄奏劾奎林案。g

由此可见,不管是明亮还是海禄,均不曾于乾隆四十八年署理伊犁将军。

a    《寄谕伊犁将军伊勒图著派领队大臣那旺祭奠阿布勒比斯》,《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35 页。

b   《寄谕伊犁将军伊勒图等著本年暂停陛见》,《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38 页。 c 《寄谕伊犁将军伊勒图等著本年暂停陛见》,《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38 页。

d     《寄谕伊犁将军伊勒图著海禄仍回乌鲁木齐办事》,《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6 册,第 646 页。

e      孙文杰:《清代对哈萨克汗国的马匹贸易与越境游牧管理——以满文寄信档中阿桂任职新疆时期为中心》,《社会科学战线》2018 年第 5 期。

f      《寄谕钦差副都统丰绅济伦著速赴伊犁致奠已故将军伊勒图》,《乾隆朝满文寄信档译编》第 18 册,第 523 页。

g     孙文杰:《从满文寄信档看伊犁将军阿桂对新疆的管理与认识》,《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18 年第 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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